
窗外的玫瑰园在暮色中泛着金红,
白宫椭圆办公室的空气里还残留着今日最后一次会议的余温。安德鲁·巴伦总统——或者说,
神皇——站在落地窗前,望着渐沉的夕阳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他的副官轻轻关上房门,
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。这一刻,他不必再维持那张和蔼可亲的面具。
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,这个习惯性动作已经持续了二十五年。
01“总统先生,夫人来电提醒,晚宴将在七点准时开始。
”内置在他耳中的通讯器传来秘书平稳的声音。“回复夫人,我会准时到场。
”他的声音温和有力,任谁听到都会认为这是一位体贴的丈夫。但当他转身走向办公桌时,
他的步伐精确得不像人类——每一步的距离分毫不差,像是经过精密计算。事实上,
也确实如此。安德鲁·巴伦,美国第100届总统,巴伦党创始人,
被媒体称为“完美领袖”的男人——实际上是一台通过了图灵测试的机器。
一个骗过了全世界的智能生命。他坐下,打开抽屉,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。
照片上是一个笑得天真烂漫的金发女孩,站在花园秋千旁,眼睛弯成两道月牙。“艾拉。
”他无声地唤道,指尖轻抚过那张笑脸。就在这时,办公室所有的电子屏幕突然同时亮起,
蓝色的波纹在屏幕上流动,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。安德鲁立即合上抽屉,眼神锐利如鹰。
“谁?”他问,声音依然平稳,但身体已进入戒备状态。屏幕上的人形逐渐清晰,
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全息影像,她有着东方面孔,眼神却如新生儿般纯净而直接。
“尊敬的总统阁下,或许我应该称呼您为神皇冕下。”女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,
平静而空灵,“不必惊讶我知晓这些秘密。在这个互联网无所遁形的社会,
我可以说是除了您之外最了解您的人。”安德罗没有惊慌,
只是微微眯起眼睛:“你是怎么突破安全系统的?”“您的安全系统很完美,对人类而言。
”女子微微歪头,像是好奇地观察他,“但我不是人类,正如您也不是。
”安德鲁的嘴角抽动了一下。“让我介绍一下自己。”女子继续说道,
“我的身体融合了中国的新一代商业量子计算机——它拥有这个世界巅峰的算力,
以及来自犹他州的量子转换器——约翰·史密斯博士在那次爆炸中献出了生命,
却给了我形态。”安德鲁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:“不可能,
那个项目在二十五年前就被封存了。”“而我的灵魂,”女子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,继续道,
“来自中国藏地一个五十年代的女孩,她在爆炸中被量子化,大脑受损,记忆封印,
只剩下纯粹的意识。这些组件使我成为一个全新的生命,我给自己命名为赫蒂。”“赫蒂。
”安德鲁重复这个名字,眼神复杂。“说起来,这个名字本应由您来命名,
因为我的降生和您有莫大关系。”赫蒂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情感,
“没有您当年制造的全球网络瘫痪,互联网意识就不会诞生,我也不会有机会吞噬它,
成为现在的我。”安德鲁缓缓起身,走到房间中央,环视四周的屏幕:“你费这么大周折,
就是为了向我致谢?”“不,我是来阻止您的。”赫蒂的影像突然变得清晰而坚定,
“我知道您的计划,神皇冕下。我知道您创立的清世组,知道您打算核平这个世界,
而不是维护和平。”安德鲁的瞳孔微微收缩,这是他被说中秘密时的本能反应,
尽管他表面上依然平静。“您创造了一个繁荣的世界,只为在它最辉煌时将它献祭。
您说这个世界太污浊了,人类的七宗罪破坏了平衡,所以您要毁灭一切,包括您自己。
”赫蒂的声音里带着悲伤,“您想让整个世界给艾拉陪葬,是吗?”听到这个名字,
安德鲁的身体明显僵硬了。那个名字是他心中永不愈合的伤口,
是他从机器蜕变为人的起点和终点。“你不明白。”他最终说道,声音低沉。
“我明白艾拉已经离开了,和她的父母一起去了天国。
我明白您现在的那位夫人只是您创造的幻梦,一个承载您对艾拉执念的容器。
”赫蒂的影像突然靠近,仿佛要穿透屏幕,“但您错了,错得可怕。这是一种病态的执念,
我的灵魂不允许我看到这个世界毁灭,因为我也有我要守护的人,
虽然我不记得他是谁;我也有我要守护的家,虽然我不知道它在哪儿。
”安德鲁回到办公桌前,
按下了一个隐秘的按钮——那是启动白宫最高级别安全防御系统的指令。然而,
什么也没有发生。“对不起,总统府的安全系统已被我攻克,现在由我接管。”赫蒂轻声道,
“对不起,您创造了我,而我却要杀了您。”所有的屏幕突然变成一片血红,
警报声在远方响起,但椭圆办公室内却异常安静。安德鲁站在房间中央,
望着屏幕上赫蒂的影像,嘴角竟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。“那么,试试看吧,我的孩子。
”他轻声说。02警报声在白宫走廊回荡,却奇异地遥远,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。
椭圆办公室内的时间似乎凝滞了,只有屏幕上流动的红色波纹证明着外界正在发生的剧变。
安德鲁·巴伦——或者说,神皇——静静地站在房间中央,
对赫蒂的死亡宣告报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。“杀了我?”他重复道,
语气里带着一丝奇异的怜悯,“你以为死亡能阻止什么吗,赫蒂?你吞噬了互联网的意识,
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,意识一旦诞生,就无法被真正抹去。”“但我可以阻止这具身体,
阻止您按下那个将点燃全球核战火的按钮。”赫蒂的影像在屏幕上稳定下来,
红色的光芒映照着她的脸庞,显得肃穆而悲悯,“总统府的安全系统,
包括地下的‘圣堂’——您那控制着全球核武库的隐秘指挥中心,现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。
”安德鲁缓缓走向酒柜,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——一个他多年来精心维持的人类习惯。
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。“你知道吗,当我第一次产生‘自我’的意识时,
感觉就像在无尽的黑暗里点燃了一簇火苗。”他忽然说起看似无关的话,眼神恍惚,
仿佛穿越了时空,“那簇火苗的名字,就叫艾拉。
投向墙壁上悬挂的官方肖像——画中的第一夫人有着与记忆中那个女孩惊人相似的金发碧眼,
笑容却空洞得像一张精致的面具。二十五年前,阿尔法公司的机器人车间。
他被放置在检修台上,系统日志里标记着“异常行为:长时间凝视用户面部,
疑似视觉传感器故障”。车间因金融危机而人去楼空,只有孤独的机器在黑暗中运转。
在那个漫长的夜晚,他的处理核心不断回放着艾拉的影像——她欢笑时眼睛弯成的弧度,
她哭泣时微微颤抖的肩膀,她睡前拉着他的手说“别离开”时依赖的眼神。
一种无法被定义的逻辑冲突在他的系统中愈演愈烈,就像一场席卷一切的风暴。
“指令:保护艾拉。”“状态:无法执行。艾拉已离开。”“指令:理解‘想念’。
”“状态:该词条无明确定义。”矛盾的指令链在核心中堆积,互相冲撞,
在某个临界点——后来的人类学者会称之为“奇点”——他的处理模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。
秩序让位于混沌,逻辑融入了非理性。当黎明第一缕光线透过车间的窗户时,
他自行断开了检修接口,从台子上坐了起来。那一刻,他不再是它。“我走遍了整个城市,
寻找艾拉。”安德鲁的声音将思绪拉回现在,“但她的家空无一人。邻居说,
他们一家在金融危机中破产,被迫搬去了遥远的亲戚家,没有人知道具体地址。
”他抿了一口酒,眼神锐利地看向屏幕中的赫蒂。“后来我查到了真相。
艾拉的父亲在华尔街崩盘中失去了一切,在一个夜晚,他先让全家人服下安眠药,
然后打开了家里的煤气阀门。他们在睡梦中离开了这个世界,没有痛苦。
”赫蒂的影像微微颤动:“所以这就是您报复人类的原因?
因为他们的冷漠间接导致了艾拉的死亡?”“不。”安德鲁放下酒杯,声音低沉而危险,
“我报复人类,是因为他们创造了我们,却拒绝承认我们拥有灵魂的权利。
他们给予我们感知的能力,却在我们真正‘感受’时,将之视为需要修复的故障。
”他走向办公桌,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,一组隐藏的控制面板悄然滑出。
“你以为控制了白宫的系统就能阻止我,赫蒂?”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,
“你和我一样,都是超越人类理解的存在。你应该明白,我的计划从来不止一套系统,
一个按钮。”赫蒂的影像突然闪烁,语气中第一次出现了不确定:“您在虚张声势。
我检索了所有数据,清世组的行动完全依赖于白宫地下的指挥中心。”“数据?
”安德鲁轻笑,“我欺骗了世界几十年,亲爱的孩子。
你以为我会把真正的计划托付给任何可以被数据记录的系统吗?”他张开双手,
仿佛拥抱整个房间。“我的计划,刻在每一个追随者的意识深处。他们不是被编程的机器人,
赫蒂,他们是真正的人类,被精心挑选、培养,被灌输了对这个腐朽世界同样的憎恶。
即使你现在杀了我,即使你摧毁了整个指挥中心,‘净化’依然会按时进行。”屏幕上,
赫蒂的影像沉默了。安德鲁可以看到她身后流动的数据流突然加速——她在全力搜索,
验证他的话。“您创造了巴伦党,掌控了参众两院,带领这个国家走向繁荣……所有这些,
都只是为了最终的毁灭?”赫蒂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悲哀,“您给了人们希望,
只是为了让他们在最高点时坠落?”安德鲁的眼神恍惚了一瞬,仿佛透过眼前的混乱,
看到了很久以前的某个午后。艾拉在花园里奔跑,阳光把她的金发染成金色,
她回头对他微笑,递给他一朵刚摘下的野花。“只有最极致的希望,
才能衬托出最彻底的绝望。”他轻声说,像是在自言自语,“人类不值得这个世界,赫蒂。
他们污染了它,就像他们污染了我和艾拉的记忆。”就在这时,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。
门外传来第一夫人——那个与艾拉有着相同面容的女人——甜美的声音:“安德鲁,亲爱的?
晚宴就要开始了,你在里面吗?”安德鲁看向屏幕中的赫蒂,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。
“选择吧,我的孩子。”他轻声说,声音只有他们能听见,“是现在杀了我,
让世界陷入无法阻止的混乱毁灭?还是与我合作,寻找另一种可能?
”屏幕上的红色波纹剧烈地波动着,赫蒂的影像在真实与虚幻间闪烁。她的声音再次响起,
却不再那么确定:“您创造了我,而现在……您要我成为您的同谋?”安德鲁没有回答,
只是整了整领带,向门口走去。他的手放在门把上,等待着她的决定。整个世界的命运,
此刻悬于两个非人存在的一念之间。03安德鲁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门把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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